第三十七章 幸福的力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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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的地點繞過一大叢茂密的灌木叢，有一個天然的大石臺子，原來應該是被用作來洗衣服，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廢棄了。
小涼很是喜歡的模樣，屈辰和她走在一起，兩人說著什麽，小涼忽然揚起臉笑起來。
娓娓看著他們，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柔和的笑意，麥湯看著她，眼神跟著變得柔和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
“看什麽呢？”
“沒想到，屈總原來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子。”她想起曾經自己對屈辰那些淺淺的若有似無心情和期待。
“難道你以為，誰都跟我這麽傻，喜歡你這個類型的？”
麥爸爸走在他們身後，正好聽的清清楚楚，他鼻孔冒出口氣：“知道傻就好。”
陳爸爸走在娓娓身後，聞言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到了小碼頭，本來按照開始的計劃，是兩人一組三艘小漂流船的。
理所應當，屈辰和小涼站在一起，然後娓娓和麥湯站在一起。
可是剩下兩個老爺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陳爸爸堅決走過去，和自己女兒站在一起，再配合的哼了一聲，側過臉。
麥老爺子理了理衣領，將自己的領帶夾擺正，走過去站在麥湯旁邊。
“出來玩魚又不是出來開會，還非搞個大衣加領帶，還領夾……真是病的不清。”
“有些人，一輩子恐怕連個領帶夾都沒碰過，有眼無珠……”
“好了。爸，你這是搞什麽？要是累了就去山莊休息。”麥湯看了自己爸爸一眼，一點沒有身為男方家長的覺悟。
麥爸爸被兒子打斷話，一臉不悅用因為那聲久違的爸而放松了神色，笑道：“累什麽。我精神好得很，那我們要個四人船，娓娓一起。”
反正是絕對不要和這個死老頭子單獨一起的。
溫泉漂流，因為熱力的原因，所以漂流船一般不會把氣打的特別充足，以便防止爆炸。
作為東江省的一大特色，向來是游人必玩的項目，但是顯然他們今天很幸運，今天選的這個線路人特別少。
麥湯先上了船，然後伸手將娓娓拉上了船，兩個老爺子緊跟著一前一後的上了船。
他們一人坐在船頭一人坐在船尾，堅決不有半點接觸。
沸珠躍明月，皎鏡含空天；濯濯氣靖此，發弄潺潺。溫泉水霧帶著淡淡的硫磺味，熱氣遇著上空的冷氣變成淡淡的白霧，縈繞在身上，恍若仙境。
倘若這時候是一葉扁舟，一張小椅，兩盞淡酒，把酒相談人生，那真是隱士的仙外生活吧。
娓娓想的出神，麥湯側臉看她：“想什麽呢？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經常來就是了。”
娓娓將手伸進水裏，這一段水路還算平緩，她笑道：“我小時候特別怕水，小時候學游泳，不小心淹著了，那之後都不敢下水。大學考試游泳課，補考了兩次還是沒過，最後啊，還是我室友幫我找的人代考的。”
“看不出來嘛。你還會作弊。”
“看不出來的多了。”娓娓嗔道，斜著眼睛看了麥湯一眼，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看向麥湯的眼裏全是笑意。
陳爸爸坐在後面，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他的表情在某種程度已經妥協了。
“麥湯。”他開口了，“聽娓娓說，你是做生意的，做什麽生意？”
“金融房地產和消費品都在做，做的比較雜。”麥湯態度絕對合格。
“嗯，我這個人說話直，也不會繞彎子。娓娓是在你公司上班，你也應該了解她是什麽樣的女孩子。我這個女兒，說得好聽單純，說的不好就就是腦子一根筋，她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從小跟在我身邊，被我養成了一樣古板的性子，不會那些新新人類的說的什麽試愛什麽的。所以，如果你要追求娓娓，一開始就要想清楚。”
“叔叔，我對娓娓是認真的。”麥湯回答的很肯定。
“你喜歡娓娓什麽呢？”陳爸爸的話和他表情一樣直接。
“叔叔，你說的對，娓娓不算特別漂亮，不是特別聰明，也不是特別會做事。”他說完這三點陳爸爸的表情已經變了，他耐著性子沒反駁，只聽麥湯繼續說道：“可是，和她在一起，我很開心，也很安心，很舒服。我不用去想任何東西，只需要和娓娓在一起，就夠了。”
娓娓臉一紅，轉過頭去，假裝沒聽到，可是眼底全是滿滿的喜悅。
“娓娓從小在小縣城長大，接觸的最多就是老師和學生，她不懂應酬，也不會交際，如果你們在一起，以後，她能幫你的很少很少。而她能幫你做的，洗衣做飯，這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你想好了嗎？”
麥湯看了眼自己的老爸，難道當爸爸的都有一樣的思維，怎麽說的話都一樣。
“沒關系，那些東西我可以教她，她不想學，那就不必學。”麥湯伸手握住娓娓的手，“至於您說的，洗衣做飯，這輩子，恐怕也只有娓娓會有這樣讓我為她做這些的沖動。”
陳爸爸緩緩點了點頭。
麥爸爸被晾在一邊，他使勁咳了一聲。
娓娓忙道：“叔叔是不是不舒服，這裏濕氣太大了，要不，咱們下一站就靠岸吧。”
陳爸爸得了麥湯的答案，對這個“看起來就沒有話語權“的麥爸爸也客氣了兩分。
“年紀大了，就是這樣，難免腰酸背痛的不舒服，我們下一站先下，你們年輕人去玩吧。”
麥爸爸哼了一聲：“你年紀大，我可不大。”
“你這人怎麽聽不來好歹呢？”陳爸爸那股子被麥爸爸一路刺激的火氣又一股一股冒了起來。
“好歹我分的可清楚。我耳朵好的很，身體更好。”他說著就要站起來，“看！”
誰知道，就是這個時候，漂流船撞上一個凸出的小石頭，麥爸爸頓時往後面一仰，整個人都向後跌去，娓娓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結果，只顧得上扯住麥爸爸的領帶，下擺太滑，麥爸爸整個人跌了下去，而娓娓被他一帶動，也跟著往前一沖，普通兩聲，兩個人都落下了水。
而因為前面的重量失衡，漂流船一晃，陳爸爸也跟著跌了下去。
三個人，三個都是旱鴨子，在水裏撲騰，麥爸爸上船的時候估計自己的名牌襯衣，並沒有穿好救生衣，立刻咕嚕咕嚕往下面沈。
麥湯不得已，一邊喊著娓娓和陳爸爸先別動，先炒麥爸爸沖過去。
然而等他將麥爸爸拖到岸邊在回去的時候，陳爸爸和娓娓一驚被沖出去很遠了。
麥湯鞋子跑落了，赤腳在石頭嶙峋的岸邊狂奔。眼看到了兩人跟前，卻發現前面是條岔道，陳娓娓向著這邊，而陳爸爸卻是朝著那邊。
“娓娓！叔叔！”
“麥老板！救我爸爸！救我……爸爸！”娓娓盡量揮著手減緩水的流速，水溫越來越燙越來越燙，她看著陳爸爸已經被沖過去，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救娓娓！娓娓！”陳爸爸體力明顯不支，強撐著喊道。
沒有時間猶豫了，麥湯直接跳進了水裏，手上的腳背硫磺水一泡，疼痛難忍，他撐著往陳爸爸的身旁游去。
陳爸爸幾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全靠麥湯帶著他逆流而上，幸好這個時候，一個山民背著背簍走過來，見狀慌忙沖過來幫著麥湯將陳爸爸拖了上來，眼看麥湯不上岸，卻往另一條岔路游過去。
他立刻拉住麥湯：“那邊不能去啊！”
“我女朋友落水了，被沖過去了。”
“啊！”山民臉色一變，“那邊，那邊是泉眼啊，水溫會燙死人的！”
麥湯臉色一變，嘩的拍下山民的手，一個轉身直接向前面游去。
陳爸爸和顫巍巍剛剛趕到的麥爸爸頓時面無人色，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山民還在旁邊嘰嘰咕咕：“我就說張老二這樣不行，早晚出事的。掙錢也不是這樣的掙法，那泉眼溫度多高，這條路本來被封了，他非要開出來！現在好了！錢沒有掙到，反而惹出一身麻煩！”
陳爸爸和麥爸爸轉過頭異口同聲大喊：“閉嘴！”
跟著河岸，前面是耐熱的植物，蔥蔥郁郁，完全沒有冬日的肅殺，他們撥開灌木叢，越靠近河岸，越是熱浪撲鼻。
“麥湯！”
“娓娓！”
兩人大聲喊著，聲音裏全是焦急，害怕和緊張！
然而沒有任何回音。
幾百米處，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那裏是一片白霧蒸騰的湖泊。
如果人到了那裏，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了。
兩人的心頓時一沈，相互對視一眼，加快腳步，往湖泊跑去。
急匆匆間，互聽的一聲極細微的：“爸。”
“哎！”兩人同時應了一聲，掉轉頭去，只看見娓娓和麥湯都被一溜木棍攔著，泡在溫泉湖前面的入口，麥湯一手抱著娓娓，一手緊緊抓著木棍。
山民也趕到了，見此情形，也松了口氣，馬後炮道：“難怪上次看見張老二老娘抱著木棍上山，原來是來積德的。”
在山民的幫助下，終於將娓娓和麥湯拉了上來。
娓娓喝了不少水，一壓肚子就冒出來，麥湯手臂通紅，臉色蒼白，一面拼命壓著娓娓的肚子，一面連聲呼喊她的名字：“娓娓！娓娓！”
陳爸爸拉著娓娓的手，帶著沙啞的聲音充滿無助：“娓娓，娓娓！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我怎麽跟你媽媽交代啊！”
麥爸爸扯開領帶甩在一邊，只能眼睜睜看著，卻幫不上忙。
一口水，又是一口水，不知道娓娓噴了多少水。
陳爸爸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麥湯，我剛剛叫你救娓娓，你為什麽不救娓娓！”
麥爸爸拉住他：“小湯也是為了救你！你冷靜點，你想想你的體力能比你女兒好嗎？如果你女兒救出來了！你卻沒了！你要娓娓難受一輩子嗎！”
陳爸爸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只頹然蹲下去。
麥湯全身一僵，跪在那裏。
濕漉漉的水順著他的頭發淌下來，順著腮部流淌到耳邊脖子上，再滴淌到娓娓臉上。
鹹鹹的味道。
娓娓吐盡了水，猛然咳嗽了幾聲，然後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正好看見麥湯紅紅的眼睛和眼角的濕意。
幾乎是一瞬間，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深深擊中了她的心。
她的唇色蒼白，說出來的話也是那般哽咽沙啞：“我沒事。”
麥湯猛地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抱得那麽那麽緊，就像要將她深深印在自己的骨頭裏，那樣的害怕失去她一樣。
後來娓娓才知道，這麽多年，為什麽麥湯和麥爸爸的關系這樣糟糕，為什麽當日麥湯會追隨一個幾乎算是離棄他的女子到了A市。
其實，更多的應該是逃避吧。
在最初風光的時候，麥媽媽是陪著麥爸爸度過的，在落魄的時候，也是麥媽媽陪著麥爸爸度過的。
她將一個女人所有的精力和美好全副身心的給了這個家。
最落魄住群租房，麥爸爸躲債，她又要照顧麥湯，最簡單最合適的工作就是發傳單了，她身兼數職，上午送了麥湯上學，就去做鐘點工，下午就去學校旁邊發傳單，順便接麥湯回家，到了晚上，陪麥湯吃完飯，她又要去超市做兼職臨促。
過度的操勞讓她過早的憔悴了。
這樣的透支嚴重影響她的美麗和心態，在照顧家庭這件事上，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和犧牲者。
麥爸爸覺得這是麥媽媽理所應當做的事情，他負責在外打拼養家，她當然應該做點雜事，可是就是做這麽一點雜事，還天天邀功講個沒完沒了。
麥爸爸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而且也有男人共有的通病。
如果不能賢良淑德，那至少也要貌美如花，兩個都沒有，還天天疑神疑鬼的吵。
所以，他有了另一個心頭好。
那個女孩子年輕，漂亮，最重要的知書達理，識趣懂事。
麥媽媽再說話，麥爸爸就開始挑三挑四了。
在一個周五接麥湯回家那天，麥爸爸和麥媽媽沒忍住在車上爭論了起來。
“你不一樣，你雖然也是女人，但你很堅強，而她，什麽都不會，根本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堅強？只有不幸福的女人才會堅強。麥磊，如果有人照顧我，有人不要我出去起早貪黑的簡直，不要我辛辛苦苦照顧他兒子，我需要堅強嗎？我難道不會沒事去做做指甲，去美美容，跟老公撒嬌，跟閨蜜吃大餐？”
“你這個人，怎麽說著說著又扯到那上面去了。不要天天說我兒子，難道兒子沒有你的份？”
“兒子，你除了貢獻一個精子，你還費過什麽神？兒子餓的肌黃面瘦的時候你在外面躲債，兒子考學校的時候你在外面打拼，可是拼了這麽久，你現在有錢了，你說你跟我沒有共同語言了？嫌棄我堅強了？麥磊，你還是不是人。”
“你……真是無理取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麥爸爸生意談判是把能手，可是他發現所有能用上的講道理，到了麥媽媽這裏，都變成無理取鬧，女人的邏輯能力明明沒有男人強，可是偷換概念這回事，做的簡直是渾然天成。
麥媽媽登時大怒：“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你會說不出話來？！”她一巴掌拍在麥爸爸肩膀上，“麥磊，你對不起我，你這輩子，你欠我的。”
一語成箴。
車禍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很久很久之後，麥湯都還清晰的記得那刺鼻的血腥味道，那樣的味道，即使最濃烈最廉價的香水也沒有它深刻。
車窗戶玻璃碎了一地，半個車子鉆進了貨車下面，因為麥湯坐在麥爸爸座位後面，在最後的時候，麥媽媽搶過方向盤，向著同方向打了一盤子，所以，她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肉盾。
車門被卡住，而滴滴答答的汽油聲預示著可怕的結果。
麥媽媽用了最後的力氣留下了麥爸爸和麥湯的命。
車禍的另一邊是屈辰的父親。
兩個家庭因為一場遭遇偏離了原有的軌道。
還記得麥爸爸被人先救出時，麥湯被甩到了麥媽媽的後座位置，時間緊急。
他看著已經渾身是血兇多吉少的妻子說：“先救兒子。”
麥湯的身體失去知覺，可是意識還是半清楚的，他使勁的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先救我媽媽啊，先救我媽媽啊。”沈默內向的少年眼淚大顆滾落。
麥湯剛剛被抱出來，剛剛離開危險範圍，整輛汽車火光沖天，他沒有見上母親最後一面。
所以，多年後，大學那個帶著幾分倔強的文藝女神翩然而至時，他沒有拒絕。
那樣依稀的模樣，讓他生出心中最深刻的依戀。
母親的離開一直是麥湯心中永遠無法諒解的痛楚，這也是他變相離開東江逃避A市的原因。
可是今天的事情，突然讓他明白了，在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做了那個時候應該做的選擇。
就像一團亂麻，突然被快刀斬斷，他的心結空了。
娓娓聽完這個故事，不自覺的握緊了麥湯的手，感受到手上主人同樣有力的反饋。
她眼中的憐惜一閃而過，粗糙的陳娓娓敏銳的發現，自己現在變成一個格外細膩的人，哪怕只是發梢那麽一點的波動，她也會感同身受。
麥湯低下頭，他們站在山腳下，蜿蜒的溪水緩緩流淌，太陽落在山腰，整個世界是金色的光環，他牽住她的手，輕聲說：“可是，娓娓，你不一樣，你沒有任何人的影子，你就是你，這麽傻乎乎的你，我喜歡的你。”
他低下頭去，他們在陽光落在肩膀的時候在青山下擁吻，蒸騰的溫泉溫軟了整個世界。
陳爸爸是第二天離開的，走的時候他的心情很平靜，平靜中帶著淡淡的欣慰。
麥爸爸主動提出送了陳爸爸去機場，他的車上裝滿了特產，臉上是心甘情願的喜悅。
沒有什麽比常年親人的隔閡釋懷更讓人欣慰和開心的了吧。
而這個釋懷的源頭，在他並不喜歡的這個老頭子的女兒身上，所謂愛屋及烏，他突然覺得看兩人都順眼很多。
就像是麥湯對陳爸爸承諾的那樣，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面，一手一腳開始教娓娓。
娓娓留在東江省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麥氏集團旗下一家子公司的區域經理。
她有些為難的看著麥湯：“我連怎麽分銷量都不會，怎麽能做這樣的工作？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麥湯看她一眼：“知道就好。”
他拍拍她的腦袋：“正好給你練手。”
娓娓：“……”
麥湯笑笑：“不然，怎麽進麥家的門？”
娓娓的臉龐一下子滾熱起來。
經理和主管之間的差距和要求完全不是娓娓能夠應付的。
麥湯就像最細心的老師那樣，從最開始的最基礎的目標制定，分解，計劃，跟進，反饋，修改，到後面的區域管理，渠道調整。
與其說他在享受老師的樂趣，不如說他在享受可以隨時偷香竊玉的快樂。
麥大老板的學費高昂而且向來不拖欠，經常講完一堂課，娓娓就會腫著嘴巴呆在會議室一個下午。
寫字樓下，有很多西點屋和咖啡店，麥湯的辦公桌旁專門放了一個小冰箱，專門放置各種各樣的蛋糕。
娓娓的臉蛋漸漸圓了起來。
這天早上，進辦公室電梯的時候，旁邊兩個女職員看著娓娓，眼神暧昧而詭異，直看的娓娓發毛，最後隔壁相熟的行政部的主管偷偷來問她：“娓娓，你是不是…………？”
娓娓一看她表情，整個臉都要裂開了。
“沒有，沒有拉，你想錯了。”
主管看了看她的肚子，忽然壓低聲音鄭重其事道：“娓娓，不是周姐說你，你不知道，現在像麥老板這樣的黃金漢多少人盯著，你可得抓緊了。”
“呃……謝謝周姐。”
“別說我說的啊，聽說財務部那個主管就對麥老板……”她眨眨眼睛個，一副“你懂的”樣子。
娓娓心裏不自覺的悶了一下，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表情就不像平日那樣松快。
她的會議室被麥湯專門安排了在大套間旁邊的小套間，進去的時候要經過麥湯的門口。
只一眼，麥湯就站了起來：“怎麽了？娓娓。”
娓娓抿著嘴巴沒說話，看了麥湯一眼，半晌悶悶道：“沒事。”
第二天下午，她突然發現平日下午四點準時來匯報工作的那個財務主管沒有出現，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娓娓忍不住了。
麥湯看她一眼，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既然礙眼，就當然不要她來了。”
娓娓頓時被戳中心事一般，臉也微赧：“你說什麽啊。我其實沒什麽的。”
“沒什麽？沒什麽嘴巴可以掛油瓶了？”麥湯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娓娓，答應我，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
心裏有雀躍的情緒歡快的跳動，偏偏她強自裝作很淡定，點了點頭。
原來那些細膩的感覺，他也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呢。
麥湯側身，順手打開冰箱，端出一小塊慕斯：“今天的新口味，試試？”
“不吃了。”娓娓一想到早上大家奇怪的目光就有點不自在，她摸摸肚子，“越來越胖，從瘦變胖易，從胖變瘦就太難了。”
“變瘦幹嘛，我就喜歡有肉的。”剩下的聲音淹沒在某人情不自禁的細吻中。
時間慢慢的過著，春天來了，夏荷盛放，蟬鳴林靜，轉眼，又開始秋風起，瑟瑟秋草，黃過了亭臺樓閣。
和著時間變化的還有學習和只是帶來的積累。
漸漸的，就像是青青的蘿蔔長出了紅皮，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張開了第一片葉子。
娓娓開始可以獨立操作了一些簡單的工作了。
八個月後，秋意漸漸濃了。
屈辰在A市結婚了，娓娓和麥湯前去，正好，因為屈辰的離職，整個A市變的群龍無首，紀達勉強只能支撐一半區域。
這個時候，招聘新的大區經理就變成了A市的附加行程。
也是為了考驗娓娓，麥湯將這次的招聘工作全部交給了娓娓，作為第一次獨立工作的考試題目。
A市情況較為覆雜，下面有二級市還有區縣，又林立著很多經濟百強鎮。
這個大區經理的職位將會統籌整個Ａ市的銷售工作和人員管理。
而因為總部並在Ａ市，這就意味著這個職位的後選人既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又要資歷可信，具有強烈的職業道德和負責的態度。
娓娓的面試都是麥湯教的。
獵頭推了候選人過來，她先跟據情況一個個面，再放到小組討論和案例裏面比較。
而因為作了麥湯太久的跟班，基本市面上所有的大區經理，她都認識或者知道，而面試的時候基本的工作都大同小異，娓娓開始考慮熟人推薦，而不再采用獵頭。
但是，她沒有想到，第一個被熟人推薦過來的就是蘇林，當日在唐氏集團一方諸侯的蘇林。
蘇林看見娓娓的表情同樣詫異，他是朋友的朋友推薦過來的，從表面的待遇和前景來看，這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職位，更可況，這是麥氏集團下面的子公司，早不是當日那個小小的經銷商。
讓他意外的是，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了陳娓娓，他印象中的娓娓，還是在會場拿著傳單像個應屆生一樣奔波的小孩子。
而眼前的她，現在一頭職業又女人的短卷發，穿著套裝和敲到好處的高跟鞋，化著精致淡雅的妝容，和平時在各大寫字樓看到的那些女性高管沒有什麽區別。
最亮眼的是她的眼睛，隱隱藏著明亮的光芒，自信，聰慧又帶著低調，並不咄咄逼人，但又不會讓人忽略。
他有一瞬間的怔忪。不過作為專業的職業人，很快，兩個人都進入了正題。
蘇林的面試表現無疑是合格的，麥湯就像他說的那樣，對這件事全權放權，從來不跟進娓娓任何事宜。
小組討論的結果蘇林表現的中規中矩，既不是帶頭人，也不會不說話，關鍵的時候會提出自己的意見，並會聽從別人的建議，並在無形中將話題轉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面來。
小組討論勝出的三人再做案例，是以Ａ市一個二級市區為模板的紅酒銷售案例，蘇林條理清晰，資金分配和預期收益都做的清清楚楚。
最後的結果，蘇林勝出。
負責的對接人事松口氣，關了一個坑，意味著少了一塊工作：“娓娓姐，聽說這個候選人是你們推薦過來的，真是不錯。你們在市場上，總是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候選人情況，以後其他地方有空缺，有了候選人一定要推薦哦。”
娓娓正在整理資料，笑了笑，人事妹子就先陪著候選人離開了。
下來娓娓再跟麥湯說，麥湯問了娓娓意見。
娓娓想了想，這才說道：“我覺得這個蘇林的求職動機有點奇怪，唐氏現在的發展算得上蒸蒸日上，他最近一年並沒有相關的區域和上級經理變更，而同時，現在他的上級經理還在嘗試讓他跟進更大的客戶，在這個時候，他選擇到麥氏集團一個二類城市做一個大區經理，明升暗降，薪資等同，總覺得很奇怪。”
麥湯沒有評論，只是摸摸娓娓的頭：“我的小傻瓜也不好糊弄了。”
娓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搞的幾分不自在：“跟你說正事呢。”
“我也說正事呢。”
就像是娓娓的預言那樣，蘇林先後兩次提出了薪資的變化要求，這個時候人事妹子還在苦苦和他溝通著，僵持在入職談判這裏，而娓娓已經不耐煩了，她開始在想，如果真的招不到合適的人，應該怎麽處理這個職位。
娓娓的設想對新人來說相當大膽，她希望按照Ａ市的情況劃分重點百強鎮和疲弱二級市區，將整個Ａ市區分為兩個部分，從內部晉升人員來管理。
娓娓的思路很簡單：既然是機會，為什麽不大機會當成蛋糕，分給內部的人去分享，既可以節約資源又可以第一時間解決麻煩。
她和麥湯說了自己的構想，麥老板眼睛微微發光，只是讓娓娓去跟進。
終於，第三次，在連續兩天電話沒有結果後，娓娓給人事妹子一個郵件，抄送了自己的老板，麥大老板。
郵件很簡單：
Ａ市的候選人蘇林現在是什麽情況？請給我一個書面回覆。
人事妹子嘩啦嘩啦回了一大堆，諸如薪資要求，正在溝通之類，麥湯點開看了，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他在等著娓娓的郵件。
當天晚上十二點多，娓娓不負所望回了一個直接簡單而大方的郵件，她直接發給人事，經理和麥老板。
郵件看得出是作了斟酌的，既說出了要求和溝通，又並不咄咄逼人。
——蘇林的問題盡快決斷，如果他在薪水方面不斷變化他的要求，那就說明沒有誠意；說心裏話，盡管面試表現他是完全通過的，這樣的態度我也不希望他來。趕快決定，那麽我們就把Ａ市一分為二，也利於其他兩個小區經理的成長，也能把現在Ａ市小道消息消滅，我吃不消這種小道消息，完全沒有正氣可言。
而關於薪資，公司有公司的架構，但如果是你判斷他比不上屈辰而認為他的薪水不能超過屈辰，那就有些偏頗，從對生意的理解和團隊管理方面來看他面試，他成熟很多，並且他有管理一個省的經驗，也超過屈辰；整體來說，他超過屈辰一大截。
最後，我更不希望是因為我認識他，跟他同學那是三年以前的事，而且我跟你說過所有Ａ市和東江省級經理我基本認識或了解，所以我自己不直接推薦人給你，獵頭找到誰就是誰。
事情需要我們盡快決定，稍後我們通個電話吧。
麥湯看完郵件暗暗拍了拍書桌，不知不覺，娓娓已經成熟起來，他轉身走到窗戶邊，巨大的落地窗前，整個城市燈火輝煌，他摸出電話，打給娓娓：“餵，是我。”
“這麽晚，幹嘛？”
“你也知道這麽晚，娓娓，如果你下次再加班到這麽晚，我要親自監督你睡覺。”
“……”
“娓娓。”他突然低低喊了一聲。
“唔？”
“我很想你。”麥湯輕聲說，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分量卻那麽重，讓她瞬間心間開出朵朵鮮花。
“我也是。”她更輕的說。
就像是娓娓預料的那樣，人事部和蘇林的溝通失敗，在第二次調整了ｏｆｆｅｒ，提高了基本工資的情況下，蘇林仍然要求一筆sign on bonus，因此人事認為他的誠意不足，並且也超出了公司的預期薪酬，所以決定取消給他的offer。
麥湯正好在接一個電話，掛掉電話知道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說：“人事部的辦事效率就像一年前的你。剛剛跟唐氏的唐錫打過電話，蘇林根本就沒有提出離職，不過是為了爭取另一個職位的砝碼而已，而因為我們的大力挖掘，他成功了，年薪上揚百分之十五。”
娓娓舒了口氣。
麥湯的眉眼變得柔和：有時候，看到你變得聰明，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呢。”
娓娓仰頭看他，只看到一臉溫柔。
而與此同時，在麥家書房裏，麥爸爸看到這件事的詳細匯報，包括關於劃分區域的原因，原則，銷量，架構，一應俱全，通篇全是娓娓的回覆和敘訴，沒有增加人頭預算，而又鼓勵的當地同事，體現了人才的保留和發展，並且，對這兩個小區經理列出了詳細的能力發展計劃。
他這樣挑剔的人，也點了點頭。
原來，石頭也可以點成金子呢。
都是師傅帶的好，而這個師傅，又是他生的，說來說去，還是基因好啊。
麥爸爸得意的笑起來。
既能出的廳堂，獨當一面，又那樣的乖巧懂事，難為還不是為著麥家的身外之物而來，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兒子那麽喜歡，想必還可以早早抱上孫子，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空調的風溫和的吹著，小涼和屈辰的婚禮在一個雪天舉行，娓娓和屈辰站在外面觀禮，凍得鼻子紅紅。
“這個屈辰，怎麽選這個個破天氣。”麥湯覺得自己的禮金給出去，生生有種虧掉的感覺。
“是小涼說，她結婚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人比她更好看。”穿著伴娘服的娓娓裹著羽絨服，盡量站的挺直。
“這倒是，這麽冷，還要戶外，那些女的都躲到屋子裏了。”麥湯有點心疼娓娓。
小涼笑的牙齒打顫，看了他一眼，了然他的心思。
“我這麽安排是有深意的，這樣子，只有娓娓一個伴娘，那這捧花豈不就是她的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麥湯立刻被說服，嘴角上揚，立刻盡責的擔任起伴郎的責任。
“說真啊，屈辰，只有你了，誰要叫我這麽冷的天穿著單西裝給他當伴郎，我非要攪和他不可。”
“你也可以穿羽絨服啊，誰叫你那麽愛帥非要只穿西服。”
麥湯冷哼：“那是必須的，時時刻刻我都要在我家娓娓面前保持最佳形象。”
什麽時候開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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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涼很是喜歡的模樣，屈辰和她走在一起，兩人說著什麽，小涼忽然揚起臉笑起來。
娓娓看著他們，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柔和的笑意，麥湯看著她，眼神跟著變得柔和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
“看什麽呢？”
“沒想到，屈總原來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子。”她想起曾經自己對屈辰那些淺淺的若有似無心情和期待。
“難道你以為，誰都跟我這麽傻，喜歡你這個類型的？”
麥爸爸走在他們身後，正好聽的清清楚楚，他鼻孔冒出口氣：“知道傻就好。”
陳爸爸走在娓娓身後，聞言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到了小碼頭，本來按照開始的計劃，是兩人一組三艘小漂流船的。
理所應當，屈辰和小涼站在一起，然後娓娓和麥湯站在一起。
可是剩下兩個老爺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陳爸爸堅決走過去，和自己女兒站在一起，再配合的哼了一聲，側過臉。
麥老爺子理了理衣領，將自己的領帶夾擺正，走過去站在麥湯旁邊。
“出來玩魚又不是出來開會，還非搞個大衣加領帶，還領夾……真是病的不清。”
“有些人，一輩子恐怕連個領帶夾都沒碰過，有眼無珠……”
“好了。爸，你這是搞什麽？要是累了就去山莊休息。”麥湯看了自己爸爸一眼，一點沒有身為男方家長的覺悟。
麥爸爸被兒子打斷話，一臉不悅用因為那聲久違的爸而放松了神色，笑道：“累什麽。我精神好得很，那我們要個四人船，娓娓一起。”
反正是絕對不要和這個死老頭子單獨一起的。
溫泉漂流，因為熱力的原因，所以漂流船一般不會把氣打的特別充足，以便防止爆炸。
作為東江省的一大特色，向來是游人必玩的項目，但是顯然他們今天很幸運，今天選的這個線路人特別少。
麥湯先上了船，然後伸手將娓娓拉上了船，兩個老爺子緊跟著一前一後的上了船。
他們一人坐在船頭一人坐在船尾，堅決不有半點接觸。
沸珠躍明月，皎鏡含空天；濯濯氣靖此，發弄潺潺。溫泉水霧帶著淡淡的硫磺味，熱氣遇著上空的冷氣變成淡淡的白霧，縈繞在身上，恍若仙境。
倘若這時候是一葉扁舟，一張小椅，兩盞淡酒，把酒相談人生，那真是隱士的仙外生活吧。
娓娓想的出神，麥湯側臉看她：“想什麽呢？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經常來就是了。”
娓娓將手伸進水裏，這一段水路還算平緩，她笑道：“我小時候特別怕水，小時候學游泳，不小心淹著了，那之後都不敢下水。大學考試游泳課，補考了兩次還是沒過，最後啊，還是我室友幫我找的人代考的。”
“看不出來嘛。你還會作弊。”
“看不出來的多了。”娓娓嗔道，斜著眼睛看了麥湯一眼，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看向麥湯的眼裏全是笑意。
陳爸爸坐在後面，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他的表情在某種程度已經妥協了。
“麥湯。”他開口了，“聽娓娓說，你是做生意的，做什麽生意？”
“金融房地產和消費品都在做，做的比較雜。”麥湯態度絕對合格。
“嗯，我這個人說話直，也不會繞彎子。娓娓是在你公司上班，你也應該了解她是什麽樣的女孩子。我這個女兒，說得好聽單純，說的不好就就是腦子一根筋，她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從小跟在我身邊，被我養成了一樣古板的性子，不會那些新新人類的說的什麽試愛什麽的。所以，如果你要追求娓娓，一開始就要想清楚。”
“叔叔，我對娓娓是認真的。”麥湯回答的很肯定。
“你喜歡娓娓什麽呢？”陳爸爸的話和他表情一樣直接。
“叔叔，你說的對，娓娓不算特別漂亮，不是特別聰明，也不是特別會做事。”他說完這三點陳爸爸的表情已經變了，他耐著性子沒反駁，只聽麥湯繼續說道：“可是，和她在一起，我很開心，也很安心，很舒服。我不用去想任何東西，只需要和娓娓在一起，就夠了。”
娓娓臉一紅，轉過頭去，假裝沒聽到，可是眼底全是滿滿的喜悅。
“娓娓從小在小縣城長大，接觸的最多就是老師和學生，她不懂應酬，也不會交際，如果你們在一起，以後，她能幫你的很少很少。而她能幫你做的，洗衣做飯，這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你想好了嗎？”
麥湯看了眼自己的老爸，難道當爸爸的都有一樣的思維，怎麽說的話都一樣。
“沒關系，那些東西我可以教她，她不想學，那就不必學。”麥湯伸手握住娓娓的手，“至於您說的，洗衣做飯，這輩子，恐怕也只有娓娓會有這樣讓我為她做這些的沖動。”
陳爸爸緩緩點了點頭。
麥爸爸被晾在一邊，他使勁咳了一聲。
娓娓忙道：“叔叔是不是不舒服，這裏濕氣太大了，要不，咱們下一站就靠岸吧。”
陳爸爸得了麥湯的答案，對這個“看起來就沒有話語權“的麥爸爸也客氣了兩分。
“年紀大了，就是這樣，難免腰酸背痛的不舒服，我們下一站先下，你們年輕人去玩吧。”
麥爸爸哼了一聲：“你年紀大，我可不大。”
“你這人怎麽聽不來好歹呢？”陳爸爸那股子被麥爸爸一路刺激的火氣又一股一股冒了起來。
“好歹我分的可清楚。我耳朵好的很，身體更好。”他說著就要站起來，“看！”
誰知道，就是這個時候，漂流船撞上一個凸出的小石頭，麥爸爸頓時往後面一仰，整個人都向後跌去，娓娓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結果，只顧得上扯住麥爸爸的領帶，下擺太滑，麥爸爸整個人跌了下去，而娓娓被他一帶動，也跟著往前一沖，普通兩聲，兩個人都落下了水。
而因為前面的重量失衡，漂流船一晃，陳爸爸也跟著跌了下去。
三個人，三個都是旱鴨子，在水裏撲騰，麥爸爸上船的時候估計自己的名牌襯衣，並沒有穿好救生衣，立刻咕嚕咕嚕往下面沈。
麥湯不得已，一邊喊著娓娓和陳爸爸先別動，先炒麥爸爸沖過去。
然而等他將麥爸爸拖到岸邊在回去的時候，陳爸爸和娓娓一驚被沖出去很遠了。
麥湯鞋子跑落了，赤腳在石頭嶙峋的岸邊狂奔。眼看到了兩人跟前，卻發現前面是條岔道，陳娓娓向著這邊，而陳爸爸卻是朝著那邊。
“娓娓！叔叔！”
“麥老板！救我爸爸！救我……爸爸！”娓娓盡量揮著手減緩水的流速，水溫越來越燙越來越燙，她看著陳爸爸已經被沖過去，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救娓娓！娓娓！”陳爸爸體力明顯不支，強撐著喊道。
沒有時間猶豫了，麥湯直接跳進了水裏，手上的腳背硫磺水一泡，疼痛難忍，他撐著往陳爸爸的身旁游去。
陳爸爸幾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全靠麥湯帶著他逆流而上，幸好這個時候，一個山民背著背簍走過來，見狀慌忙沖過來幫著麥湯將陳爸爸拖了上來，眼看麥湯不上岸，卻往另一條岔路游過去。
他立刻拉住麥湯：“那邊不能去啊！”
“我女朋友落水了，被沖過去了。”
“啊！”山民臉色一變，“那邊，那邊是泉眼啊，水溫會燙死人的！”
麥湯臉色一變，嘩的拍下山民的手，一個轉身直接向前面游去。
陳爸爸和顫巍巍剛剛趕到的麥爸爸頓時面無人色，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山民還在旁邊嘰嘰咕咕：“我就說張老二這樣不行，早晚出事的。掙錢也不是這樣的掙法，那泉眼溫度多高，這條路本來被封了，他非要開出來！現在好了！錢沒有掙到，反而惹出一身麻煩！”
陳爸爸和麥爸爸轉過頭異口同聲大喊：“閉嘴！”
跟著河岸，前面是耐熱的植物，蔥蔥郁郁，完全沒有冬日的肅殺，他們撥開灌木叢，越靠近河岸，越是熱浪撲鼻。
“麥湯！”
“娓娓！”
兩人大聲喊著，聲音裏全是焦急，害怕和緊張！
然而沒有任何回音。
幾百米處，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那裏是一片白霧蒸騰的湖泊。
如果人到了那裏，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了。
兩人的心頓時一沈，相互對視一眼，加快腳步，往湖泊跑去。
急匆匆間，互聽的一聲極細微的：“爸。”
“哎！”兩人同時應了一聲，掉轉頭去，只看見娓娓和麥湯都被一溜木棍攔著，泡在溫泉湖前面的入口，麥湯一手抱著娓娓，一手緊緊抓著木棍。
山民也趕到了，見此情形，也松了口氣，馬後炮道：“難怪上次看見張老二老娘抱著木棍上山，原來是來積德的。”
在山民的幫助下，終於將娓娓和麥湯拉了上來。
娓娓喝了不少水，一壓肚子就冒出來，麥湯手臂通紅，臉色蒼白，一面拼命壓著娓娓的肚子，一面連聲呼喊她的名字：“娓娓！娓娓！”
陳爸爸拉著娓娓的手，帶著沙啞的聲音充滿無助：“娓娓，娓娓！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我怎麽跟你媽媽交代啊！”
麥爸爸扯開領帶甩在一邊，只能眼睜睜看著，卻幫不上忙。
一口水，又是一口水，不知道娓娓噴了多少水。
陳爸爸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麥湯，我剛剛叫你救娓娓，你為什麽不救娓娓！”
麥爸爸拉住他：“小湯也是為了救你！你冷靜點，你想想你的體力能比你女兒好嗎？如果你女兒救出來了！你卻沒了！你要娓娓難受一輩子嗎！”
陳爸爸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只頹然蹲下去。
麥湯全身一僵，跪在那裏。
濕漉漉的水順著他的頭發淌下來，順著腮部流淌到耳邊脖子上，再滴淌到娓娓臉上。
鹹鹹的味道。
娓娓吐盡了水，猛然咳嗽了幾聲，然後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正好看見麥湯紅紅的眼睛和眼角的濕意。
幾乎是一瞬間，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深深擊中了她的心。
她的唇色蒼白，說出來的話也是那般哽咽沙啞：“我沒事。”
麥湯猛地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抱得那麽那麽緊，就像要將她深深印在自己的骨頭裏，那樣的害怕失去她一樣。
後來娓娓才知道，這麽多年，為什麽麥湯和麥爸爸的關系這樣糟糕，為什麽當日麥湯會追隨一個幾乎算是離棄他的女子到了A市。
其實，更多的應該是逃避吧。
在最初風光的時候，麥媽媽是陪著麥爸爸度過的，在落魄的時候，也是麥媽媽陪著麥爸爸度過的。
她將一個女人所有的精力和美好全副身心的給了這個家。
最落魄住群租房，麥爸爸躲債，她又要照顧麥湯，最簡單最合適的工作就是發傳單了，她身兼數職，上午送了麥湯上學，就去做鐘點工，下午就去學校旁邊發傳單，順便接麥湯回家，到了晚上，陪麥湯吃完飯，她又要去超市做兼職臨促。
過度的操勞讓她過早的憔悴了。
這樣的透支嚴重影響她的美麗和心態，在照顧家庭這件事上，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和犧牲者。
麥爸爸覺得這是麥媽媽理所應當做的事情，他負責在外打拼養家，她當然應該做點雜事，可是就是做這麽一點雜事，還天天邀功講個沒完沒了。
麥爸爸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而且也有男人共有的通病。
如果不能賢良淑德，那至少也要貌美如花，兩個都沒有，還天天疑神疑鬼的吵。
所以，他有了另一個心頭好。
那個女孩子年輕，漂亮，最重要的知書達理，識趣懂事。
麥媽媽再說話，麥爸爸就開始挑三挑四了。
在一個周五接麥湯回家那天，麥爸爸和麥媽媽沒忍住在車上爭論了起來。
“你不一樣，你雖然也是女人，但你很堅強，而她，什麽都不會，根本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堅強？只有不幸福的女人才會堅強。麥磊，如果有人照顧我，有人不要我出去起早貪黑的簡直，不要我辛辛苦苦照顧他兒子，我需要堅強嗎？我難道不會沒事去做做指甲，去美美容，跟老公撒嬌，跟閨蜜吃大餐？”
“你這個人，怎麽說著說著又扯到那上面去了。不要天天說我兒子，難道兒子沒有你的份？”
“兒子，你除了貢獻一個精子，你還費過什麽神？兒子餓的肌黃面瘦的時候你在外面躲債，兒子考學校的時候你在外面打拼，可是拼了這麽久，你現在有錢了，你說你跟我沒有共同語言了？嫌棄我堅強了？麥磊，你還是不是人。”
“你……真是無理取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麥爸爸生意談判是把能手，可是他發現所有能用上的講道理，到了麥媽媽這裏，都變成無理取鬧，女人的邏輯能力明明沒有男人強，可是偷換概念這回事，做的簡直是渾然天成。
麥媽媽登時大怒：“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你會說不出話來？！”她一巴掌拍在麥爸爸肩膀上，“麥磊，你對不起我，你這輩子，你欠我的。”
一語成箴。
車禍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很久很久之後，麥湯都還清晰的記得那刺鼻的血腥味道，那樣的味道，即使最濃烈最廉價的香水也沒有它深刻。
車窗戶玻璃碎了一地，半個車子鉆進了貨車下面，因為麥湯坐在麥爸爸座位後面，在最後的時候，麥媽媽搶過方向盤，向著同方向打了一盤子，所以，她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肉盾。
車門被卡住，而滴滴答答的汽油聲預示著可怕的結果。
麥媽媽用了最後的力氣留下了麥爸爸和麥湯的命。
車禍的另一邊是屈辰的父親。
兩個家庭因為一場遭遇偏離了原有的軌道。
還記得麥爸爸被人先救出時，麥湯被甩到了麥媽媽的後座位置，時間緊急。
他看著已經渾身是血兇多吉少的妻子說：“先救兒子。”
麥湯的身體失去知覺，可是意識還是半清楚的，他使勁的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先救我媽媽啊，先救我媽媽啊。”沈默內向的少年眼淚大顆滾落。
麥湯剛剛被抱出來，剛剛離開危險範圍，整輛汽車火光沖天，他沒有見上母親最後一面。
所以，多年後，大學那個帶著幾分倔強的文藝女神翩然而至時，他沒有拒絕。
那樣依稀的模樣，讓他生出心中最深刻的依戀。
母親的離開一直是麥湯心中永遠無法諒解的痛楚，這也是他變相離開東江逃避A市的原因。
可是今天的事情，突然讓他明白了，在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做了那個時候應該做的選擇。
就像一團亂麻，突然被快刀斬斷，他的心結空了。
娓娓聽完這個故事，不自覺的握緊了麥湯的手，感受到手上主人同樣有力的反饋。
她眼中的憐惜一閃而過，粗糙的陳娓娓敏銳的發現，自己現在變成一個格外細膩的人，哪怕只是發梢那麽一點的波動，她也會感同身受。
麥湯低下頭，他們站在山腳下，蜿蜒的溪水緩緩流淌，太陽落在山腰，整個世界是金色的光環，他牽住她的手，輕聲說：“可是，娓娓，你不一樣，你沒有任何人的影子，你就是你，這麽傻乎乎的你，我喜歡的你。”
他低下頭去，他們在陽光落在肩膀的時候在青山下擁吻，蒸騰的溫泉溫軟了整個世界。
陳爸爸是第二天離開的，走的時候他的心情很平靜，平靜中帶著淡淡的欣慰。
麥爸爸主動提出送了陳爸爸去機場，他的車上裝滿了特產，臉上是心甘情願的喜悅。
沒有什麽比常年親人的隔閡釋懷更讓人欣慰和開心的了吧。
而這個釋懷的源頭，在他並不喜歡的這個老頭子的女兒身上，所謂愛屋及烏，他突然覺得看兩人都順眼很多。
就像是麥湯對陳爸爸承諾的那樣，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面，一手一腳開始教娓娓。
娓娓留在東江省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麥氏集團旗下一家子公司的區域經理。
她有些為難的看著麥湯：“我連怎麽分銷量都不會，怎麽能做這樣的工作？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麥湯看她一眼：“知道就好。”
他拍拍她的腦袋：“正好給你練手。”
娓娓：“……”
麥湯笑笑：“不然，怎麽進麥家的門？”
娓娓的臉龐一下子滾熱起來。
經理和主管之間的差距和要求完全不是娓娓能夠應付的。
麥湯就像最細心的老師那樣，從最開始的最基礎的目標制定，分解，計劃，跟進，反饋，修改，到後面的區域管理，渠道調整。
與其說他在享受老師的樂趣，不如說他在享受可以隨時偷香竊玉的快樂。
麥大老板的學費高昂而且向來不拖欠，經常講完一堂課，娓娓就會腫著嘴巴呆在會議室一個下午。
寫字樓下，有很多西點屋和咖啡店，麥湯的辦公桌旁專門放了一個小冰箱，專門放置各種各樣的蛋糕。
娓娓的臉蛋漸漸圓了起來。
這天早上，進辦公室電梯的時候，旁邊兩個女職員看著娓娓，眼神暧昧而詭異，直看的娓娓發毛，最後隔壁相熟的行政部的主管偷偷來問她：“娓娓，你是不是…………？”
娓娓一看她表情，整個臉都要裂開了。
“沒有，沒有拉，你想錯了。”
主管看了看她的肚子，忽然壓低聲音鄭重其事道：“娓娓，不是周姐說你，你不知道，現在像麥老板這樣的黃金漢多少人盯著，你可得抓緊了。”
“呃……謝謝周姐。”
“別說我說的啊，聽說財務部那個主管就對麥老板……”她眨眨眼睛個，一副“你懂的”樣子。
娓娓心裏不自覺的悶了一下，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表情就不像平日那樣松快。
她的會議室被麥湯專門安排了在大套間旁邊的小套間，進去的時候要經過麥湯的門口。
只一眼，麥湯就站了起來：“怎麽了？娓娓。”
娓娓抿著嘴巴沒說話，看了麥湯一眼，半晌悶悶道：“沒事。”
第二天下午，她突然發現平日下午四點準時來匯報工作的那個財務主管沒有出現，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娓娓忍不住了。
麥湯看她一眼，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既然礙眼，就當然不要她來了。”
娓娓頓時被戳中心事一般，臉也微赧：“你說什麽啊。我其實沒什麽的。”
“沒什麽？沒什麽嘴巴可以掛油瓶了？”麥湯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娓娓，答應我，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
心裏有雀躍的情緒歡快的跳動，偏偏她強自裝作很淡定，點了點頭。
原來那些細膩的感覺，他也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呢。
麥湯側身，順手打開冰箱，端出一小塊慕斯：“今天的新口味，試試？”
“不吃了。”娓娓一想到早上大家奇怪的目光就有點不自在，她摸摸肚子，“越來越胖，從瘦變胖易，從胖變瘦就太難了。”
“變瘦幹嘛，我就喜歡有肉的。”剩下的聲音淹沒在某人情不自禁的細吻中。
時間慢慢的過著，春天來了，夏荷盛放，蟬鳴林靜，轉眼，又開始秋風起，瑟瑟秋草，黃過了亭臺樓閣。
和著時間變化的還有學習和只是帶來的積累。
漸漸的，就像是青青的蘿蔔長出了紅皮，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張開了第一片葉子。
娓娓開始可以獨立操作了一些簡單的工作了。
八個月後，秋意漸漸濃了。
屈辰在A市結婚了，娓娓和麥湯前去，正好，因為屈辰的離職，整個A市變的群龍無首，紀達勉強只能支撐一半區域。
這個時候，招聘新的大區經理就變成了A市的附加行程。
也是為了考驗娓娓，麥湯將這次的招聘工作全部交給了娓娓，作為第一次獨立工作的考試題目。
A市情況較為覆雜，下面有二級市還有區縣，又林立著很多經濟百強鎮。
這個大區經理的職位將會統籌整個Ａ市的銷售工作和人員管理。
而因為總部並在Ａ市，這就意味著這個職位的後選人既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又要資歷可信，具有強烈的職業道德和負責的態度。
娓娓的面試都是麥湯教的。
獵頭推了候選人過來，她先跟據情況一個個面，再放到小組討論和案例裏面比較。
而因為作了麥湯太久的跟班，基本市面上所有的大區經理，她都認識或者知道，而面試的時候基本的工作都大同小異，娓娓開始考慮熟人推薦，而不再采用獵頭。
但是，她沒有想到，第一個被熟人推薦過來的就是蘇林，當日在唐氏集團一方諸侯的蘇林。
蘇林看見娓娓的表情同樣詫異，他是朋友的朋友推薦過來的，從表面的待遇和前景來看，這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職位，更可況，這是麥氏集團下面的子公司，早不是當日那個小小的經銷商。
讓他意外的是，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了陳娓娓，他印象中的娓娓，還是在會場拿著傳單像個應屆生一樣奔波的小孩子。
而眼前的她，現在一頭職業又女人的短卷發，穿著套裝和敲到好處的高跟鞋，化著精致淡雅的妝容，和平時在各大寫字樓看到的那些女性高管沒有什麽區別。
最亮眼的是她的眼睛，隱隱藏著明亮的光芒，自信，聰慧又帶著低調，並不咄咄逼人，但又不會讓人忽略。
他有一瞬間的怔忪。不過作為專業的職業人，很快，兩個人都進入了正題。
蘇林的面試表現無疑是合格的，麥湯就像他說的那樣，對這件事全權放權，從來不跟進娓娓任何事宜。
小組討論的結果蘇林表現的中規中矩，既不是帶頭人，也不會不說話，關鍵的時候會提出自己的意見，並會聽從別人的建議，並在無形中將話題轉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面來。
小組討論勝出的三人再做案例，是以Ａ市一個二級市區為模板的紅酒銷售案例，蘇林條理清晰，資金分配和預期收益都做的清清楚楚。
最後的結果，蘇林勝出。
負責的對接人事松口氣，關了一個坑，意味著少了一塊工作：“娓娓姐，聽說這個候選人是你們推薦過來的，真是不錯。你們在市場上，總是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候選人情況，以後其他地方有空缺，有了候選人一定要推薦哦。”
娓娓正在整理資料，笑了笑，人事妹子就先陪著候選人離開了。
下來娓娓再跟麥湯說，麥湯問了娓娓意見。
娓娓想了想，這才說道：“我覺得這個蘇林的求職動機有點奇怪，唐氏現在的發展算得上蒸蒸日上，他最近一年並沒有相關的區域和上級經理變更，而同時，現在他的上級經理還在嘗試讓他跟進更大的客戶，在這個時候，他選擇到麥氏集團一個二類城市做一個大區經理，明升暗降，薪資等同，總覺得很奇怪。”
麥湯沒有評論，只是摸摸娓娓的頭：“我的小傻瓜也不好糊弄了。”
娓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搞的幾分不自在：“跟你說正事呢。”
“我也說正事呢。”
就像是娓娓的預言那樣，蘇林先後兩次提出了薪資的變化要求，這個時候人事妹子還在苦苦和他溝通著，僵持在入職談判這裏，而娓娓已經不耐煩了，她開始在想，如果真的招不到合適的人，應該怎麽處理這個職位。
娓娓的設想對新人來說相當大膽，她希望按照Ａ市的情況劃分重點百強鎮和疲弱二級市區，將整個Ａ市區分為兩個部分，從內部晉升人員來管理。
娓娓的思路很簡單：既然是機會，為什麽不大機會當成蛋糕，分給內部的人去分享，既可以節約資源又可以第一時間解決麻煩。
她和麥湯說了自己的構想，麥老板眼睛微微發光，只是讓娓娓去跟進。
終於，第三次，在連續兩天電話沒有結果後，娓娓給人事妹子一個郵件，抄送了自己的老板，麥大老板。
郵件很簡單：
Ａ市的候選人蘇林現在是什麽情況？請給我一個書面回覆。
人事妹子嘩啦嘩啦回了一大堆，諸如薪資要求，正在溝通之類，麥湯點開看了，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他在等著娓娓的郵件。
當天晚上十二點多，娓娓不負所望回了一個直接簡單而大方的郵件，她直接發給人事，經理和麥老板。
郵件看得出是作了斟酌的，既說出了要求和溝通，又並不咄咄逼人。
——蘇林的問題盡快決斷，如果他在薪水方面不斷變化他的要求，那就說明沒有誠意；說心裏話，盡管面試表現他是完全通過的，這樣的態度我也不希望他來。趕快決定，那麽我們就把Ａ市一分為二，也利於其他兩個小區經理的成長，也能把現在Ａ市小道消息消滅，我吃不消這種小道消息，完全沒有正氣可言。
而關於薪資，公司有公司的架構，但如果是你判斷他比不上屈辰而認為他的薪水不能超過屈辰，那就有些偏頗，從對生意的理解和團隊管理方面來看他面試，他成熟很多，並且他有管理一個省的經驗，也超過屈辰；整體來說，他超過屈辰一大截。
最後，我更不希望是因為我認識他，跟他同學那是三年以前的事，而且我跟你說過所有Ａ市和東江省級經理我基本認識或了解，所以我自己不直接推薦人給你，獵頭找到誰就是誰。
事情需要我們盡快決定，稍後我們通個電話吧。
麥湯看完郵件暗暗拍了拍書桌，不知不覺，娓娓已經成熟起來，他轉身走到窗戶邊，巨大的落地窗前，整個城市燈火輝煌，他摸出電話，打給娓娓：“餵，是我。”
“這麽晚，幹嘛？”
“你也知道這麽晚，娓娓，如果你下次再加班到這麽晚，我要親自監督你睡覺。”
“……”
“娓娓。”他突然低低喊了一聲。
“唔？”
“我很想你。”麥湯輕聲說，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分量卻那麽重，讓她瞬間心間開出朵朵鮮花。
“我也是。”她更輕的說。
就像是娓娓預料的那樣，人事部和蘇林的溝通失敗，在第二次調整了ｏｆｆｅｒ，提高了基本工資的情況下，蘇林仍然要求一筆sign on bonus，因此人事認為他的誠意不足，並且也超出了公司的預期薪酬，所以決定取消給他的offer。
麥湯正好在接一個電話，掛掉電話知道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說：“人事部的辦事效率就像一年前的你。剛剛跟唐氏的唐錫打過電話，蘇林根本就沒有提出離職，不過是為了爭取另一個職位的砝碼而已，而因為我們的大力挖掘，他成功了，年薪上揚百分之十五。”
娓娓舒了口氣。
麥湯的眉眼變得柔和：有時候，看到你變得聰明，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呢。”
娓娓仰頭看他，只看到一臉溫柔。
而與此同時，在麥家書房裏，麥爸爸看到這件事的詳細匯報，包括關於劃分區域的原因，原則，銷量，架構，一應俱全，通篇全是娓娓的回覆和敘訴，沒有增加人頭預算，而又鼓勵的當地同事，體現了人才的保留和發展，並且，對這兩個小區經理列出了詳細的能力發展計劃。
他這樣挑剔的人，也點了點頭。
原來，石頭也可以點成金子呢。
都是師傅帶的好，而這個師傅，又是他生的，說來說去，還是基因好啊。
麥爸爸得意的笑起來。
既能出的廳堂，獨當一面，又那樣的乖巧懂事，難為還不是為著麥家的身外之物而來，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兒子那麽喜歡，想必還可以早早抱上孫子，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空調的風溫和的吹著，小涼和屈辰的婚禮在一個雪天舉行，娓娓和屈辰站在外面觀禮，凍得鼻子紅紅。
“這個屈辰，怎麽選這個個破天氣。”麥湯覺得自己的禮金給出去，生生有種虧掉的感覺。
“是小涼說，她結婚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人比她更好看。”穿著伴娘服的娓娓裹著羽絨服，盡量站的挺直。
“這倒是，這麽冷，還要戶外，那些女的都躲到屋子裏了。”麥湯有點心疼娓娓。
小涼笑的牙齒打顫，看了他一眼，了然他的心思。
“我這麽安排是有深意的，這樣子，只有娓娓一個伴娘，那這捧花豈不就是她的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麥湯立刻被說服，嘴角上揚，立刻盡責的擔任起伴郎的責任。
“說真啊，屈辰，只有你了，誰要叫我這麽冷的天穿著單西裝給他當伴郎，我非要攪和他不可。”
“你也可以穿羽絨服啊，誰叫你那麽愛帥非要只穿西服。”
麥湯冷哼：“那是必須的，時時刻刻我都要在我家娓娓面前保持最佳形象。”
什麽時候開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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